作者 | 薛冬霞，博士，OB欧宝体育高级合伙人，领导力教练

来源 | OB欧宝体育管理评论 

最近各行各业都在谈内卷，也有很多文章在分析究竟什么是内卷、哪些行为可以称之为内卷。其中有一篇在微信公众号中热传的文章写到“无意义的精益求精是内卷”，原文摘抄如下：

无意义的精益求精是内卷。比如大会堂桌面上摆的几千只茶杯，横看竖看侧看皆成行，蔚为壮观！那是很多工作人员花很长时间用绳子逐一定位折腾出来的。相对于会议的内容及其意义而言，这种严格和精准的摆设起不了什么作用，这就叫内卷。

笔者也反对内卷化的消耗，但不认同精益求精是内卷，至于什么是“无意义的精益求精”更值得商榷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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有没有“无意义的精益求精”？

这里的关键词是“无意义”。意义是人们对一件事的主观判断，既然是主观的，就没有统一的标准。那这个无意义由谁来界定？人们在对有无意义的判断上能否达成共识？

举个小例子：笔者有个朋友是一家公司的研发总监，他给笔者讲述了这么一件事。他在实验室检查时发现一个员工用卫生纸擦实验用的针头，他说需要用无尘纸。结果下属说卫生纸就能擦干净，为什么必须用无尘纸？这位员工甚至提醒他说，您应该多关注一些大事，不要和这些无意义的小事较劲。

但在他看来，这不是无意义的事情，因为实验精度的要求非常高，就是呼吸都会影响实验结果，所以需要戴口罩操作，用无尘纸擦针头，是确保实验数据精确、真实的基本要求。

再举一个笔者亲身经历的例子。我曾经去一家生产蓝牙耳机的微电子企业参观，董事长讲述了企业筚路蓝缕的创业历程，其中谈到刚开始为了争取新客户，在客户拜访前，他总会亲自带领员工们打扫车间和各个边边角角，尤其是卫生间，力求给客户留下公司注重细节、能生产好微电子产品的印象。但当时很多员工特别不能理解，认为董事长应该负责公司战略规划这样的大事件，而不应该做这些鸡毛蒜皮、毫无意义的小事情。那究竟董事长这个举动有没有意义呢？相信读者朋友心中自有判断。

一件事情究竟有没有意义，判断者所站的立场、角度不同，给出结论可能是截然相反的。一位社区医院的副院长对笔者讲到：当他还是基层员工的时候，对各种检查很反感，认为检查是对员工的不信任，是对时间和精力的浪费，毫无意义。但现在，他成了主管业务的副院长，他深切感受到做领导对结果的责任，以及“细节决定成败”的含义，每一个细节、每一件小事都不敢有所疏忽。

最后再来说一说大会堂桌面上的茶杯，横看竖看侧看皆成行这一举动究竟有没有意义？由于笔者没有去过人民大会堂会议现场，不能妄加分析，只有和读者诸君一起想象一下：如果自己去人民大会堂参会，会堂分别有两种情形：一种是茶杯横竖成行的桌面摆设，一种是很随意的摆放，你希望看到哪一种？

我给大家分享下我个人的经历和体验。

2015—2017 年，我承接过北京某区 10 家区属核心医院的绩效考核工作，其中有一家是军队医院，让我感受到了军队医院的工作作风。在军队医院，每次开考核会，桌子上雷打不动的四样东西：铅笔、记录纸、考核材料、茶杯，四样东西的上沿一定在一条线上，顺序一定是从右至左，每一份考核材料上的夹子位置也一定是一样的。我被这种一丝不苟、持之以恒的作风深深地感染，因为这个场景提醒我：一丝不苟是一种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，精益求精是对工作永不满足的心态，工作永远还有改进和完善的空间。

而且，从企业文化的角度讲，军队医院这种一丝不苟的文化会像水的涟漪一样层层扩散，从而使得整家医院弥漫着一种严谨、认真、负责的工作作风，这对于医院这种机构来说，多么重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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看似无意义的精益求精拓展了人类的疆界

从人类的历史发展来看，正是很多看似无意义的精益求精不断拓展着人类的各种极限，从而拥有了更为广阔的天地。

2019 年在奥地利维也纳举办的“INEOS 1:59 Challenge”马拉松挑战赛中，肯尼亚名将基普乔格成为人类历史上首位跑进两小时以内的选手，从而让这项运动进入一个新的时代。2013 年，基普乔格在汉堡完成马拉松首秀时，用时 2 小时 5分 30 秒，他用了 6 年的时间，只为了进步 6 分钟。

还有百米赛跑运动员，年复一年的训练，可能只是为了快 0.1秒；跳高运动员，年复一年的训练，可能只为了高 1 厘米。更快、更高、更强 ! 这是奥林匹克运动的精髓 , 也是人类精益求精的座右铭，它激励着人们不断去突破人类的潜能与极限。

在精益求精中不断突破的，不仅有人类体能的潜力，还有科技。十多年前，iPhone 4 发布，惊艳全球，iPhone 4 的厚度仅有 9.3 毫米，相比前几代 12.5 毫米左右的厚度减少了 24%，是当时全球最薄的智能手机。据资料显示，为了在科技人员提交的最终方案上薄 0.5 毫米，乔布斯花了几千万美元的代价。0.5毫米是什么概念？比一般的手机壳还要薄 0.5 毫米。这种精益求精是对科技限度的突破。

日本电影《寿司之神》讲述的是小野次郎做寿司的故事，其中有很多看似无意义的精益求精的细节，比如，为了让顾客体验到柔软的口感，厨师要给章鱼按摩 40~50 分钟；寿司入口时，米饭的温度要与人体体温保持一致；顾客品尝寿司时的顺序，也是经过精心的研究之后呈现的，口味重的放在后面，以便能够体现出味道层次的丰富变化……

就是这种近乎不可思议的、极致的精益求精，使小野次郎成为“师傅中的师傅，职人中的职人”，成为日本工匠精神的代表，日本更将他视为国家珍宝。即便如此，小野二郎仍然认为：“即使到了我这个年纪，工作还没有达到完美的程度……我会继续攀爬，试图爬到顶峰，但没人知道顶峰在哪里。”

03

对“小事”的处理决定了大事

当下中国 , 不是精益求精太过，而是精益求精还太过稀缺，我们的产品和服务还有太多需要提升的空间。

2016 年，李克强总理点名圆珠笔笔头，如果不是总理说出来，估计好多人都不知道，3000 多家制笔企业、20 余万从业人口、年产圆珠笔400多亿支……中国已经成为当之无愧的制笔大国，但一连串值得骄傲的数字背后，却是核心技术和材料高度依赖进口、劣质假冒产品泛滥的尴尬局面，大量的圆珠笔笔头的“球珠”还需要进口。

这段话背后的现实是：我们能够生产出直径 0.5~1.0 毫米的碳化钨球珠，还大量出口，但是圆珠笔的球珠需要 0.3~0.4 微米，就是 0.1 微米的差异，使我们每年需要付出1500 万美元的外汇来购买。

越是精细处，越考验功力；不糊弄的较真精神是成功者的必备素质。一位创业者分享自己的创业故事，有一次他们接了一个大单子，客户订购了一百万套的音频作品。录制好后，检查的时候发现作品中有 2 秒的空白，这么短的空白，如果是非专业人士很难留意到。在发现后，他们商量怎么处理，设想了三种方案：第一种是以便宜点的价格卖给其他小公司；第二是如实告知客户，打八折处理；第三是全部销毁，重新录制。最终他们选择了第三种方案。

因为他们知道，如果在这件事上对质量做出妥协，就一定会有下一次对更大瑕疵的妥协，最终质量就无法把关。正如 36（1985 年）年前，张瑞敏把 76 台不合格的冰箱砸掉，而不是便宜作价处理，才有了海尔的新生。

文艺复兴三杰之一——米开朗基罗为教堂作画，在高高的穹顶，人们站在地面几乎看不清的地方，他还在认真作画，别人说：不用那么认真，没人能看见。他回答说：我自己看得见。

对事物的精益求精，并不是一种内卷。至于哪些是有意义的精益求精，哪些相反，要具体情况具体分析，更要由当事者自己判断。

对于事业，对于产品，对于服务，我们要向“寿司之神”小野次郎的长子小野桢一在传承父亲的衣钵之时说的那样：

要一直向前，超越自己；

要一直努力，精益求精。

编辑 | 刘晓旸

排版 | 郑颖